“對哦。”畢嫻完全不知道孟坡的想法，覺得他的提議非常合理，就乖巧地把衣服又收了起來。

看著一望無垠的荒漠，畢嫻歪了歪頭，最終還是甩著尾巴跳進了孟坡的臂彎裏：當貓其實也挺好的，至少不用自己趕路。

畢蕭對這個沒什麽自覺的妹妹已經絕望了，不用洪荒之力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妹控之心。如果不是孟坡的手還算規矩，他絕對會忍不住沖上去，把那只搞不清楚狀況的九尾貓拎回來。

掂了掂乾坤袋裏的極石精髓，再次想念一下自己尚在下界的妻子，畢蕭幽幽地嘆了口氣，扶著劍大步向前，不想再被餵狗糧了。

有了極石晶髓提供的地圖，大家前進的速度快了一些，很多荒蕪的地方看一眼就可以略過去了。隨著他們的行程逐漸深入，周圍的環境從一望無垠的荒漠，漸漸變成了稀稀疏疏的草原。

若是在下界，草原上應該有動物馳騁，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。然而，虛無海的草原卻是很安靜的，沒有動物嬉鬧，也沒有鳥叫蟲鳴，看起來就像是被生命遺忘在了腦後一般，一抹孤寂的綠色，前所未有的荒涼。

唯一能讓草原稍微生動點的，就是那些藏起來準備偷襲的妖獸。有了英招這個外掛，一行人一路倒是有驚無險。

“感覺很不舒服……”畢嫻把身子團成一團，覺得心底很冷。明明周圍都是些充滿生機的動植物，可它們給人的感覺卻是十分朦朧陰冷，不像活物，反而更像是那些冥界九幽的產物……不，感覺甚至比那些九幽產物還要陰冷一些。

“很正常，因為它們本來就死了很久了，只是自己不知道自己死了而已。”裴無素此時的聲音突然變得飄忽不定起來，聽起來就像是死了很久的人突然說話一樣，嚇得畢嫻瞬間炸毛成了一只毛球：“誰？你是誰！”裴老爺子怎麽可能用這樣的口氣說話！

“我嗎？不記得了。不過，你們倒是給我起了一個名字，叫虛無海。”“裴無素”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，嚇得所有人都忍不住後退一步，就連修為最高的英招也不例外。

虛無海？

“所以，虛無海不是這個地方的名字，而是你的名字？”

“對，也不對。”虛無海收斂笑容，輕飄飄地落在了旁邊的一棵柏樹上，用裴無素的臉面無表情地看向下方。

“我就是虛無海，虛無海就是我，你們看到的，是我，也不是我。”虛無海抱著胳膊看向天空，表情閃過一絲哀傷和落寞。

“你是誰跟我們有什麽關系？趕緊從我曾爺爺的身上滾出去！”情商從來都欠費的裴沛可不理解虛無海內心的哀傷，見它不肯從裴無素的身上離開，果斷掏出法器威脅了一通。

如果不是陸翩翩及時出手把他按住，天知道看起來脾氣不是很好、心情也不是很好的虛無海會把他怎麽樣。

“沒關系又如何？我只是想用一下他的軀殼而已。就像你們仙人在這裏不問自取，最後發掘過度導致這裏死掉一樣，你們不是也沒有問過這裏生活著的所有的生命的意見？”虛無海冷笑一聲，指甲瞬間變長，劃破了裴無素臉上的皮膚，嘴角噙著一抹冷笑，眼神哀傷到近乎瘋狂。

裴沛掙紮著推開了陸翩翩的手，一雙眼睛都要氣紅了：“你說的這些跟我們有關系嗎？我們第一次來這裏，你活著的時候，還沒有我們呢！”虛無海的傳說一直成謎，誰又知道它的話是真是假！

再說了，就算它說的是真的，可就這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，不找罪魁禍首，找他們這些人做什麽？

“沒關系？”虛無海淒慘一笑，一雙眼睛紅得幾乎要滴出血淚來：“你們從虛無海拿走的還少嗎？那些極石，我引導著它們生長了千萬年，卻被你們一天挖空了！那些植物，那些動物，還有那些你們挖了不填的大坑！難道跟你們沒關系嗎？”

摸了摸鼓鼓囊囊的乾坤袋，裴沛被吼得有點心虛：“後來不是都填了嘛……”

“那那些被你們挖空了的東西呢？你們這些土匪！口口聲聲說自己很無辜，可你們的所作所為跟之前的仙人有什麽區別！把好好的仙界破壞成這樣，還不知道悔改！”

裴沛終於卡殼了：“呃……”曾祖父拿得好像是有點多，不過以往的仙人只要是活著出去的，基本上都是滿載而歸，可持續發展這個概念對他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。

“仙界？”原本打算靜觀其變的畢蕭不禁挑了挑眉：“請問，您說的仙界是……”

虛無海把視線轉向畢蕭，淡漠一笑，雙眼似乎透過無限虛空，看向了遙遠的過去：“虛無海，在上古時期是仙界。只是後來被索取過度，最後失去了生機，就被拋棄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更可惡的是，你們就算拋棄了這裏，也不忘記繼續壓榨這裏的價值。荒地裏長出點綠色植物容易嗎？極石精髓很多嗎？為了保護它們，我費盡心機制造了風暴，就是為了阻擋你們駐紮在這裏的腳步，為此不惜遭受因果反噬，以至於直接耗盡精力陷入沈睡當中。渾渾噩噩這麽多年，一朝夢醒，你們還是挖得那麽歡快，一點進步都沒有！”虛無海表示，要是自己有肺，怕是非氣炸不可。

眾人面面相覷，不知道該說什麽：要說錯吧，他們好像真有，畢竟他們拿走的東西的確很多；可要說沒有錯吧，也勉強成立，因為還沒有多少仙人有可持續發展的念頭……

不知道虛無海究竟想做什麽，畢蕭低下頭開始思索對策脫身，即使是話多的餘清樂也難得地沈默了起來。裴沛看到裴無素臉上那道被劃破的傷口很想炸毛，被陸翩翩攔住之後依然一臉不忿。

畢嫻趴在孟坡的胳膊上，盯著那個傷口看了一會兒，最後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卷過去一瓶愈傷靈：“疼不疼啊？要不要抹點藥？”雖然身體是裴無素的，不過虛無海現在在用這個身體，肯定也是有痛覺的。

“哼！”虛無海瞪了畢嫻一眼，神情很是冷漠。不過讓畢嫻高興的是，虛無海最後還是接過了藥瓶，把愈傷靈塗在了臉上。

見虛無海接受了自己的示好，畢嫻甩甩尾巴站起身來，正欲開口說話，卻發現周圍的景色發生了變化。頭頂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茂密的叢林，腳下踩的也不是之前那片稀疏的草原，一切的一切，看起來非常陌生：“等等，這裏是哪裏？”

“虛無海，真正的虛無海，你們口中虛無海的中心。”塗了傷藥的虛無海心情似乎好了一些，甚至主動開口回答了畢嫻的疑問。

“哎？就是他們說有可能有寶物的地方？”陸翩翩一個沒看住，裴沛嘴裏又開始跑火車了。

虛無海本來不想回答裴沛的問題，誰叫他一開始態度那麽差呢？可是看到畢嫻的神色也有些好奇，它自己對畢嫻的印象又不錯，糾結了一會兒之後，還是不情願地回答了：“寶物？這裏只有我，沒有其他東西。就連外面那些不被你們當做寶物的東西也是我好不容易培養的，結果被你們仙人挖走了那麽多！如果不是本體在這裏動不了，我早就出去揍你們了。”

虛無海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現的，只知道自己紮根在仙人口中那所謂的中心區裏，那棵巨大的槐樹上。在她動手改變虛無海之前，這棵槐樹是這裏唯一的一抹綠色，掙紮著展示著這裏的最後一絲生機。

寶物，或許吧。畢竟這世上不會再有比它更大更古老的槐樹了。不過那又如何呢？槐樹在冥界可以引魂指路，在仙界的唯一作用就只有開花，對那些追逐利益的仙人來說，連做日常用品都沒有資格。

“等等，這麽聽起來的話，這虛無海好像是在被你當做後花園啊喵？”種個草種個礦順便養個獸，這好像是種田文的畫風呀？

“是又怎麽樣？不是又怎麽樣？修覆這裏太累了，我的力量都用完了。結果一覺醒來，看到仙人不知悔改還拖後腿，簡直都要氣死了！”

“我們也不知道虛無海是這樣……”

“嗯？”

“好吧，抱歉。”眼神要不要這麽兇，又不是我們毀了這裏。

“那你把我們叫來做什麽呢？”中心明顯是隱藏的，如果這個叫虛無海的家夥不主動出現，他們可能永遠找不到中心在哪裏。

“我也不知道，我就是很生氣！”虛無海醒的時間本就不長，邏輯很簡單，想法也沒有那麽覆雜。

“那，要我們幫忙改善一下虛無海嗎？比如把拿到手的極石精髓重新找地方種下去？”畢嫻歪了歪頭，小心地提議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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